从“草根官员”到“草鞋部长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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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宗海1950年3月出生于重庆江津一个农村家庭,1973年12月,张宗海毕业于江津县师范学校,之后有短暂的教师生涯,后到大学深造,毕业后走上仕途。
他从公社干部开始干起,一步步走上奋进与升迁之路。
1989年9月任璧山县委副书记、副县长,1990年3月升职为璧山县长,1992年11月就任璧山县委书记。
在璧山,张宗海赢得了较好的口碑。在璧山干部群众的眼里,张宗海工作扎实、认真、务实,没有官架子。
很多人反映,张宗海人很随和,很好打交道,几乎就没见到过他“摆谱儿”的时候。
有时候下乡,张宗海就会挽起裤脚,赤脚踩在泥水里。
也有人说,张宗海思路开阔,工作能力很强,原来璧山县几大班子不怎么团结,他调来后情况有了很大好转。
不少当地人坚持认为,张宗海在璧山发起了一场"思想启蒙"运动,让璧山官员的思想观念发生了很大变化。
张宗海多次请国内著名人士到璧山县讲国际形势及科技发展态势,在那个年代的西部县城,此举被公认为"富有远见",反响强烈。
在不少人看来,也就在这一时期,璧山经济开始"腾飞"。
1997年4月,张宗海调离璧山,任重庆市沙坪坝区委书记一职。仅三个月后,他又调任黔江地委书记——此举在当时被不少人理解为"委以重任"。
黔江曾有"养儿不用教,黔江走一遭"的顺口溜,是不折不扣的"老少边穷山"地区,属于国家划定的18个集中成片的贫困地区之一,交通不便。
张宗海主政黔江,带来的最突出的变化,仍然是思想观念的转变。
张宗海上任后,把黔江的工作重心"从以农业经济为主,转向以城镇经济为主","城镇带农村,工业带农业,城乡一体共繁荣"。
张宗海经过思考,精炼出"宁愿苦干,不愿苦熬"的"黔江精神",得到广泛宣传,成为当地经济社会发展的"引擎"。黔江在短短几年内迅速崛起,面貌一新。
和璧山一样,张宗海留给黔江不少干部好的回忆。其中有一个登峰造极的说法:"没有张宗海,就没有现在的黔江。"
2002年,张宗海履新,就任重庆市委宣传部长。同年5月30日,又当选为市委常委。至此,经过约30年的打拼,当年的农村少年走上了自己人生的巅峰。
2003年9月26日,重庆市宣传系统组织"学习十六大,展示新风采"演讲比赛,张宗海亲临现场。
他发表了即兴讲话:“我们是公仆,是穿着草鞋的公仆。大家在心里要时刻装着一双草鞋,装着百姓,装着自己的责任。为了让更多的百姓不穿草鞋,为了让更多的百姓过上好日子,我们就要穿草鞋。”
这番话引起了非常大的反响,他因此得了“草鞋部长”的美誉。
张宗海不仅会唱歌、能跳舞,还写得一手好字;尤其喜欢读书,与朋友聊天,常会相互推荐最近读的好书,他的私人朋友圈子中,有大批文人。
张宗海喜欢赋诗,时常看似随意即席来上一段古体诗,尽管并没有多高的学历,但他仍被人们誉为既有极强的工作能力,又兼具文人气质的不可多得的官员。
张宗海留给曾跟他接触过的人的一个记忆深刻的片段是:他与行政级别远低于自己的一群人喝酒,敬酒时,常按每人一小杯的标准,集中将酒倒在一个大杯内,然后一饮而尽,其他人喝小杯。
他这种"耿直"的态度,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。
但随着官职的上升,眼前的诱惑越来越大,这个谈吐不凡的宣传部长,在金钱和美色面前,忘掉了"草鞋",留下一段令人痛心疾首的记忆。
2003年4月12日傍晚,张宗海下班后有些疲劳,就径直进入一家大型洗脚城。
大堂经理急忙上来献殷勤,说新来了一位漂亮的兼职女大学生,去年刚考上大学,父亲在一次车祸中丧生,家里陷入困境来这儿打工赚钱。
张宗海一听,来了兴致,问了问情况,这位叫谢雨(化名)的女孩来自湖北荆州一个普通农民家庭,与这家店签订了一年合同——每天晚上工作4小时,月工资800元。
于是,大堂经理去叫谢雨过来,告诉她这是位大人物,一定要服务好,还开玩笑说:“你要是能把这个人服务好,会有享不尽的福。”
包房里,谢雨见到了一个外表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,他说开了一天会,挺累的。谢雨不敢有丝毫懈怠,认认真真地为他按摩。不一会儿,他就打起了呼噜。
一小时里,谢雨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。按摩结束时,这个男人对谢雨的服务表示很满意,顺手给了她500元小费。
到了第二天,谢雨才知道,前一天来的那个男人是赫赫有名的市委常委、宣传部长张宗海。
张宗海自此认定了谢雨,无论什么时候去洗脚城,即使谢雨正在为其他客人服务,他也指名道姓要谢雨为他服务。
5月的一天晚上,张宗海喝酒后又来洗脚,但他的手极不安分,弄得谢雨东躲西闪。后来他还“忘记”了一个公文包,谢雨赶紧替他保管起来。
第二天一大早,张宗海来拿时,发现里面的一沓钱丝毫没动,便称赞谢雨拾金不昧,让洗脚城给与奖励。
随后,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谢雨,说要请她到他的住处为他洗脚。谢雨起初不打算去,但经不住洗脚城老板的一再恳求就答应了。
那天,谢雨去了那座豪华别墅,发现只有张宗海一人。在张宗海的淫威下,她失身了。事后,她大哭了一场。张宗海千方百计地哄她,给了她2万元。
翌日,谢雨把自己的不幸遭遇吞吞吐吐地告诉姐妹们。那些姐妹都是“老江湖”,她们说:“这有什么!干我们这行的,哪个没有几个相好?张部长选女人很苛刻,他看上你,是你的福气呀!”
谢雨当时并不是这样想的,她感到的只有屈辱和羞耻,所以她想过要离开洗脚城,后来顾及到家里的母亲和两个正在读初中的妹妹才留下。
寒假到了,谢雨打算回家过年,张宗海却不让她回去,说给她3万元,要她陪着过春节。在金钱的诱惑下,谢雨同意了。放假后,张宗海让谢雨住进希尔顿饭店长包房里,每三天就去陪她住一宿。
张宗海还喜欢绘画和书法。周末晚上,他经常让谢雨给他当裸体模特,说这样才有创作激情。
转眼到了春节,张宗海在家里过完除夕夜,初一一大早就住进了希尔顿饭店。别人问他为什么不呆在家里,张宗海说:“我不在家,就是为了避免你们送礼。我们是'草鞋公仆’,不来这一套。”
说起“草鞋”那段讲话,张宗海写完之后还让谢雨帮着润色呢,谢雨看后哈哈大笑:“你这才是真正的婊子,一面当婊子一面立牌坊!”这话说到了张宗海的痛处,他随手就打了谢雨一记耳光!
渐渐地,谢雨纷发现张宗海对她冷落了,找她的次数减少了。
2003年底,重庆市广电局局长及重庆有线台台长张小川被审查后的一天,张宗海慌慌张张地找到谢雨,气急败坏地说:“有人想整倒我。可能以后会有人找你,你不会落井下石吧?”谢雨不知所措,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。
那次,他们呆在一起不到10分钟,张宗海就走了。之后她再也没有张宗海的消息,打他的手机也总是关机,直到看到张宗海被查的消息。
据称,张宗海是由于重庆市广电局局长张小川一案而东窗事发的,而事发前,很少有人能想到这个民众眼中的"文人官员"会成为“腐败分子”。
2004年4月9日,张宗海被中纪委正式"双规"。
2004年4月,张宗海被审查并"双规"。
经查,1997年至2002年,张宗海在担任黔江地委书记、黔江区委书记期间,为重庆市缙云水泥厂谋取利益,收受其法定代表人雷世明人民币300万元。张宗海将该款用于投资房地产,获取非法收益人民币122.9万元。
2005年5月18日,张宗海因受贿罪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。
重庆属于大城市、大农村并存,二元经济结构突出,在这样的背景下,从基层干上来、政绩和能力兼具的张宗海,被不少人看成"草根官员"的范例。
而"心里要时刻装着一双草鞋",也曾是靠苦干从基层走上人生巅峰的张宗海内心的一句实话。
但正像许多类似的“草根官员”一样,张宗海也没有经得住大权独握的考验,从而蜕变、腐化、成为囚徒。
这种现象引人深思,更值得社会反思。
有一次,张宗海去拜谒武陵山,写下了“谒真武观原知万物皆循道,朝观音阁顿悟众生可成佛”的联句,不仅文采斐然,而且颇有哲理。
只是不知道,监狱里的张宗海该如何理解这句“名联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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